Saturday, April 30, 2005

Chante~la vie~~

从我的自身经验出发,最狠毒的骂人话,不是什么外表上的打击,也不是去攻击别人道德操守,原则底线上有毛病,而是拿这块方砖砸他:你没有生活。

这句话出一听好像是咒他是死人,其实不然。生活和生命还是有区别的,有生活的人肯定有生命,有生命未必有生活。法语英语都有这个说法,不过他们的life和vie的种种深意要结合语境理解。

生活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好像是肉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满足?艺术家们不就讲究体验生活,或者采风,具体行为常常是花钱去个山旮旯里的村落卧底,住上个把年头。风尘仆仆地在乡间小路上马不停蹄,看来是一种生活。

不过也有人认为到非洲打猎,开飞机到南极兜风,戴着可以沉死人的钻石链子吃金箔才是正宗生活。这后一种生活成本比较高,我们平头百姓还是不要擅自讨论,不然很可能会有出自这种阶层的环境捍卫者跳出来大喝一声,说,你等,没有资格和我们攀关系,那多煞风景阿。

生活其实到处都有,应该是生命的延伸,是每个人对自我生命的体验。同样在一座城市里,有的人过得有声有色,高呼不需此生,有的人郁闷地埋头睡觉度日,写信给别人说我快死掉了。同一片天空,有的人看了会想:这鬼天气,该加衣服了,有的人却被那种灰色感动得一塌糊涂,半夜爬起来哆嗦着写诗。这就是不同的生活态度的缘故。

生活没有好坏之分,就是有,或者没有那么简单,大多数人都还是有生活的,个别简直一点生活都没有的,我们叫他们行尸走肉。我个人认为有生活绝对比没生活有趣。这两种情景交织在一起,就像二进制的1和0,可以把我们的社会搞得很复杂。黑色和白色混在一起,可以调出上百种不同的灰色呢,但我们也不可以说这种灰比那种灰要高明这种话。大多数时候,舆论趋向是动员全民深入生活的,这是好的,但如果他们提倡某种生活方式优于另一种,如用某某香水,吃某某燕麦粥是高质量生活的表现,那完全是瞎扯淡。

人只能活一次,生命之有一次,这点已定,可是我们还可以在不同时期选择尝试不同的生活。这在本质就是让人痛苦的生命中,真是件让人倍感欣慰的好事。

本来想说的不是这些的,可是心头不随笔头走。。。- -

现在是八卦时间~!

我的理想学校中的人物:

叶公超先生教学法非常奇特。他几乎从不讲解,一上堂,就让坐在前排的学生,由左到右,依次朗读课文,到了一定段落,他大声一喊:“stop(停)!”问大家有问题没有,没人回答,就让学生依次朗读下去,一直到下课;有人偶尔提一个问题,他断喝一声:“查字典去!”这一声狮子吼有大威力,从此天下太平,宇域宁静,相安无事。有学生问他有的字在《英华合解词汇》里查不着,怎么办?他说:“那个《词汇》没用,烧了,要查《牛津大词典》。”钱钟书说叶先生太懒,郑洪年称他为“外国名士派”,闻一多则呼他为“二毛子”,指他精通洋文不懂国故。

冯友兰在西南联大教书,留有长髯,身穿长袍,颇有道家气象,其本人则倡人生哲学之多重境界。一次,他去授课,路遇金岳霖,金问:“芝生,到什么境界了?”冯答:“到了天地境界了。”两人大笑,擦身而过,各自去上课了。

  赵元任与林语堂偶尔通信时,写的是汉字的英文,例如“狄儿外剃,豪海夫油鬓?”林语堂非常喜欢。

梁实秋、罗隆基等人偷看胡适日记,胡笑容满面地说:“你们怎可偷看我的日记?”随后严肃地说:“我生平不治资产,这一部日记将是我留给我的儿子们唯一的遗赠,当然是要在我死后若干年才能发表。”

Thursday, April 28, 2005

当真实的不是美的&...

自从罗丹发下话来,要从生活中发现美,跃跃欲试的一干男女老少,无不睁大眼睛的。这种信念本质是好的,没有什么可争辩的。可是当生活提供给我们的大拼盘里只有一个个歪瓜裂枣时,能一如既往鼓足了劲儿,考证那些果皮上的皱纹与月球上的环形山的相似的家伙,无疑想强迫人从芝麻里看出西瓜,就算是拿个三百倍的显微镜都不济事的。

* * *

我一向是个对细节敏感的人。特别是那些别人一笔带过的细碎,一本书里,两百页后,或是另一篇文章里,连写那些话的人都忘记,开始复述一遍的时候,我还是可以一眼就把它们从其它那些段落里认出来。所以我就特失望,因为我发现没有人可以做到不重复,时时都带来新鲜点子的。每个写作的人都会有自己的习惯用语,那也许是一种颜色,一个物品,一些表示态度的抽象的词。从最典型的说起,安妮姨妈的棉布裙子,光脚穿球鞋,潮湿的海藻般纠缠的头发,干净,GJM的以45度仰望天空,纯洁,孩子,年华;到比较冷门一些的,如陈丹燕小时候搬家时的十一口大箱子,上海火车站,母亲的旗袍和交换的外国翻译小说,就连小波都还有做知青时一个对他高喊斗私批修的傣族老太太。
我现在就想啊,如果让我站远一些来看自己这些东西,出现频率最高的是些什么想法,高兴的还是低调的?如果有那么几个词可以概括每个人的生活,我看得从这些习惯用词里去挑。

* *              *

雨接连下了几天,没有停的样子。
如果这场雨下在我的城市,街上肯定又要掀起巨浪。
下水系统年久失修,造就一人工威尼斯。
平时蹬人力三轮的师傅,在天桥边卖雨衣雨伞的大妈最喜欢这样的天气。
我也很喜欢呢。
前提是雨后还会出太阳。

*            * *

九七年政府号召文艺科技医疗三下乡的时候,我也跟着下去了,可好像我哪一路人马都不能算,因为那段日子我就光想着挖农民伯伯地里的土豆了。如果换现在,我白天会观察民生,培养爱国精神,激励自己发奋向上,晚上才继续梦烤土豆。

* * *

想不通啊,想不通,为什么我这算是不务正业。其实我歪着脑袋想着些字的时候,比做什么物理经济的时候用心多了。而且这些问题不是比知道最先发现小孔成像的人是埃及人还是希腊人有用多了吗?如果我猝死的话,我就会挑这时候,嗯,这个,比较有代表性。

Wednesday, April 27, 2005

赶琴潮的尾巴

我去过的所有城市都有那么一个公交车站叫做少年宫。我不知道那些个少年宫现今是不是还站在老地方,发挥它们原有的功效,有没有成为一个消失了的口头习惯,躲在立在崭新的商业中心前那一孤零零的站牌上的字里行间。少年宫其实是一公家的设施,和邮局,火车站,市政府一样的性质。我相信这是苏联输送来的众多观念之一,连名字都泛着一股翻译过的味道,而且共产主义国家都时兴过。还记得当年 没头脑 与 不高兴 计划兴建的,也是那么一个地方。用现在的话讲,少年宫,就该叫做课外活动中心了吧?

没有小孩子的少年宫就像没有动物的动物园,名不副实。我对它残存的记忆就是红地毯,很多悬空的楼梯和许许多多排队的小学生,甚至更小一些的孩子,像一群被赶到一起的鸭子,不时有几个脱离队伍,横冲直撞。孩子虽然不少,可是家长更多,自动分为一个个小圈子,探讨着各自的教育经验:这个说对牛奶过敏该怎么补,那个说美术班来的新老师是中央美院退下来的,还有几个东张西望,生怕让自己的宝贝疙瘩脱离视线。教室里挤满了在上课,是素描,是水彩,是书法象棋,还有舞蹈戏曲,门外了也站满了拿着小本子记要点的大人,回家三天两头给孩子温习一遍。我第一次去凑这样的热闹时,大概有四岁多吧,说是要培养兴趣,其实是为了争取上当地最好的小学增加点筹码。一开始学跳舞,我那时候喜欢闹别扭,被老师说了两句就开始赌气了,不理人,每次都是泪眼汪汪地被牵着回家,在门口被训。后来改学画画,可是一开始上学就拉下了,在遥远的升学考的阴影下,汉语拼音和四则运算要比我画的大白菜重要。

小学三年级起,社会风气兴学乐器。什么东西只要瞄准教育,就像号称提高智力的罗非鱼,绝对畅销。学音乐第一陶冶情操,第二锻炼协调性,第三可以算特长加分,简直有百利而无一害。一夜之间,小学生们倾巢出动,扑向琵琶古筝,吹起长笛小号,摆弄起葫芦丝大提琴。我有一表亲习电子琴而不遂,在家长的循循诱导之下,我便连他的家当带老师一同继承了。

我的手不大不小,手指不长不短不粗不细,再加上我没有什么天资,可也不是愚鲁之辈,起步还算稳。一开始,每次去见老师,他再三嘀咕加比划,指尖要像小钉锤,敲下去敲下去,不要按。这个连我婆婆都学会了,每次我脚下踩个凳子练琴也在旁说小钉锤小钉锤。电子琴有一大好处,没电就不响,有一次停电之后,我连着一个月都在期盼着变电站出点什么故障。

过了一段时间,鸟枪变炮,电子琴变真琴了。大人们开会讨论之后决定,要学就的正正规规的,老师也换了音乐学院的专职老师,私下赚点外快那种。这个女老师可厉害,手里拿着把尺子,我的手型不正确就啪一声打一下,简直比我妈还凶。

那两年时间好像凝固的果酱,不会流动,我现在往回看只能见到一个切面,而不是一个持续的过程。

我学会了:
把盖着钢琴的布胡乱地揉一阵子,制造出点混乱,大人们回家后说你这丫头练了琴又不收好。
在膝盖上摊本小说,手里随便地出几个音,厨房里的人问你这啥噪音阿,我说我在练习视谱,头也不抬一下。
还琴之后(奇怪极了,我们那里去见老师就这样叫,好像借了什么一样),根据老师评语好坏在大人那里折换烧烤。
讨价还价:00,今天每条曲子得练10遍。昨天练了十二遍,今天就五遍吧?我说十遍!七遍??就是十遍。八遍可以吗?
就算是我坐在钢琴前,乖乖地重复练习的时候,眼睛也还是瞄着平时都看不见的小鸟小花。

小学五年级春城小学搞文艺汇演,需要钢琴伴奏。那时候我最喜欢我的音乐老师,高高的个子,卷的头发,身上香香的,腮边还有一颗美人痣。她姓胡,可是她那又大又圆的眼睛让我一直叫她虎老师。我当时是个么单纯的小孩阿,才会以为自己还没考级的水平会被人家挑上。所以当虎老师委婉地告诉我说这个差事已经安排给了个已经过了八级的同学,我长久地处于那么种不可置信的状态。可以说那是我第一次受到来自社会的打击,小小的自尊心裂成了八瓣。

那天我是怀着悲愤地心情地弹着我那瘸了腿的小步舞曲,嘣擦擦,嘣擦擦,摔一跤又爬起来。

再后来我就要出来了,最后一次去见老师时,心早就不在琴上了,我想我要考虑和谁谁告别,和谁谁留联系地址这些更重要的事。钢琴折价卖了人。

出来后想不到又把钢琴重新捡了起来,可是如果这要说,也应该在另外一个故事里了。


拜厄,大小汤普森,车尔尼599,849,299,布革缪勒,小奏鸣曲,巴赫二部创意曲,法国组曲。。。肖邦舒曼李斯特,海顿贝多芬莫扎特。。。无数琴童的成长史。。。。无数家长的奋斗史。

用一段别人的话结束

每一栋单元居民楼里,都会有一个日日苦弹巴赫,或者车尔尼的小孩。这些小孩里,总有一个,去华沙参加比赛,弹肖邦的钢琴曲,然后他得了第一名。要是他一直住在外国,也许他会像傅聪那样,让人们从他的肖邦里听出来李煜诗词里的哀愁和优美。

Tuesday, April 26, 2005

音乐笔记No.1

自上周讲座整理。

“我向往的声音,人们永远不能用耳朵去听。它只让你在与爱人心贴着心的静静的夜里,用自己的心去梦。”可以用一根弦杀人的帕格尼尼对于他所使用的武器可挑剔得很。“我只用斯特拉迪瓦里,偶尔来上点瓜尔内里或者阿马蒂。”他说话的时候嗓音压得很低,一边继续温柔地挨个擦拭他那二十二把提琴。

我凑到他跟前,试探性地伸出一个指头在一把小提琴的背板上敲了敲: 咚~咚~,像一支知更鸟的心跳。看来今天帕老师的心情不错,没有表示出不悦,而且很愿意说话。
— 意大利的克雷莫纳,知道吗?
— 那是蒙特威尔地出生的地方吧?
— 不错。但你还得记住,当今世上最负盛名的三大琴派,也都发源自那里。这样的情景就像我们看到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和拉斐尔都住在同一条街上一样奇妙。
— 就是您刚才说的那三个名字?
— 阿马蒂师出萨洛,那是最早由放在膝上演奏的维奥尔琴转型至提琴的作坊。初期的提琴大多都是小小的,罩上一层黄色的清漆。斯特拉迪瓦里诞生的时候,已经是几十年后了,一开始,他也不过是在阿马蒂作坊帮师傅制作乐器时拉琴弦的学徒。那时候的琴弦是用羊的肠子搓细捻制的哦。要不是现在照相技术还没有普及,我就给你看几张照片。
— 呃(汗,我们不要跑题),不用了,我回家后可以上网查,老师您继续。
— 那个,我说到哪里啦?对了,等到他的师傅死后(停顿),斯特拉瓦里就开始施行创新的设计,乐器型号要比以前的大,琴身的比例被更改,还添加了弦马,漆的颜色也是较深的桔红。
— 这个我知道,是不是用血染的,电影里就是这样说的?
— 唉,又是一个被洗脑的儿童,那可是油溶性天然树脂清漆。。。你要记住,不要轻信媒体的话,就连老师今天说的,你也不要全信。
— 老师,一些提琴背板上的虎斑花纹,也是漆上去的吗?
— 这个问题说明你还有希望。背板大多是枫木制的,树木在成长过程中为了适应外在环境变化,树干弯曲处就会形成皱纹般的纹理。这种木料的质料不均一,如果没有经过充分干燥,防止一定时间后会变形。因为成虎斑的区域靠近树表,与树心相比质地较疏,成板时必须做得厚一些,不利于震动,所以美观和机能性是有冲突的。
— 提琴的原材料就只是枫木吗?
— 当然不了,面板就是云杉做的,而明显黑色的部分,如指板,都是正宗檀木。真正的巨匠,会亲自到山里看山势,他会看山的形势,看太阳的方向,看树是迎着朝阳或者躲在山背,听风的声音,用触觉感知风向,他会读取整座山的味道,根据需要,从中选取有劲道的树,或者无力的树。任何疤结,树脂囊,涡纹,变色,剧烈的年轮宽度变化都是不允许的!
— 老师,我们继续说斯特拉瓦里吧。
— 那好,斯式琴是公认最好的琴型:这种琴身上部较为窄而小,下部较为宽大,中部弯度稍深,不仅轮廓相称,线条也美观。琴板宽大平坦,弧度极微,中间厚,渐而向四周扩张地薄下去,边部近侧板处最薄,由于面板厚薄适度,所以极易振动。(抓起把琴架在颚下,随手拉出几个和弦)听好了!斯式琴发音强而有力,音响宏亮,音色优美,传远效果极好。看这手写标签:Antonius Stradivarius Cremonensis Faciebat Anno[日期] 老师这里的七把琴,都出自于他的手下。拿到你们那里,任何一把都上百万身价。
— 我们还没有提到瓜尔内里吧?
— 瓜式琴的琴板弧度不大,较为平坦,面板中间与四周的厚薄相差微小,琴身的上部和中部比斯式琴宽阔,中腰弯度较圆而不深。琴角也不象斯式琴那样凸出,琴身下部较窄,音孔开得较长而式样别致,琴头较大而式样雄壮,可是瓜式琴只重视琴的发音效果,所以琴的外表美观上略逊于斯式,但琴板振动强烈有力,发音深厚宏亮,传远效果特好。
— 如果我没记错,现在世界上只产这两种形式的琴了吧?
— 时间证明一切,更多的改变只是枉然,这就是完美。
— 这两种琴型,您更欣赏哪一种?
— 不记得我一开始说的话了吗?有些人认为瓜纳里小提琴比斯氏琴稳定,所以更有力量感而且更易演奏。另外的一些则认为斯氏琴拥有更多层次的音色,但都承认需要更高的能力才能奏出最好的斯氏琴效果。你的老师我,“魔鬼” Paganini,会更喜欢哪一种呢?!哇哈哈哈~就算是枯燥的练习曲,到我手中,也会绽放出太阳神祭奠仪式上的火光!哇哈哈哈~

[威尼斯狂欢节响起]
那是死亡也阻止不了的音乐,没有人能够麻木不仁。

作者叩心自问:我是不是把帕格尼尼妖魔化了?

Saturday, April 23, 2005

淳熙年间的风月

By:暗夜行者

1
淳熙年间某冬,你着青袄,手提红灯笼进来
我们安静地坐在一起,看门外引颈望天的飞禽
以及江国寂寂
零星的马队正奔往长江一线,在青石板街上
敲打出念奴娇的节拍。这年冬天我偶尔练习独孤九剑
偶尔纵容某个暗疾
上个月我们一起去灵隐寺进香了,香很香,也很斜
披了袈裟的和尚从很小的格子门里走出来
又走进去。你说腹中的孩子真的在动
但那时雪说下就开始下了,草地上站满了引颈望天的飞禽
有时候我半夜回来,看到你就在那里躺着
睡得很熟,孩子也在腹中睡着,就着月色可以看到门外都是伤兵
只有敲了三声的更鼓和报更人喊的平安无事
提醒我这是又一次从江北平安归来

2
这年冬天我在江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你在江南听到梅花开的声音
天这么冷,你知道阁楼上有温婉的词,千里外有斜矗的旗
是因为湖面太阔,还是因为湖水太深?
我们在走马街临湖居所的梅花都掉在了湖面上
但湖水满是薄冰,那梅花要漂也漂不远啊

乙亥年冬,三千铁骑一步步进入重围,恰是梅花香气渐渐铺满湖面时

3
无论敌强敌弱,出手必是两人,这是我们的原则
比如今天,这名金人将领躲过了我的反手一击
踉跄狂奔出帐外。你摘叶飞花,把他的喉咙固定在了这个春天

亲爱的,这么多年,你出手还是这么散淡而准确。这么多年
仿佛也只有杀人,还能把我们维系在一起。最后一次回忆年少狎戏时
是什么时候?“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
这样的曲调,我们现在也只能哼个开头,就陷入无边的沉默
然后把自己缩小成黄昏薄暮下的两个可以忽略的点

4
这是我第一次感到了害怕,是真怕。眼前这两个人
一男一女,一身都是愁,站在槐花树下
今年的槐花从江南到江北,都开得好模样啊。我走时留在墙上的剑
这时是不是微微跳动了,“剑不落地,我命即在。”
你凝神听那细微的响动,就象淳熙五年
我从江南西道过,你听马蹄声,朝我挥手

而你现在看庭院里那株槐花树,整整一个下午,花不动
剑也不再动。那时我正扬鞭催马过淮扬

5
我叫吴二,现居绍兴府,年龄四十岁,职业杀猪的
其实我不叫吴二,我复姓完颜,是名金人
里屋的女人是我的浑家荆氏,汉人,十年前我的马队经过淮南水乡
她在湖中采莲,她在湖中唱莲叶何田田
我掳她北上后,她就在大名府的湖中采莲
在大名府的湖中唱莲叶何田田
我时常半夜惊醒,看到我父亲还活着,那年春天洞穿他咽喉的那枚树叶
哐当一声掉在地板上,震出很大的声响
他说那两名刺客已离开淮扬,正日夜皆程往绍兴府赶来
我一睁眼就看到月光把屋子照亮了半边

6
亲爱的,这次我们都错了,而且错得很严重
这人的杀猪刀,这人的袖底乾坤。好吧,让我挡下这一刀,你
骑上你的驴快跑吧
哦,已经来不及了,里屋的那个女人,不但有一双细媚的眼
还有一根神鬼莫测的绣花针

身体为什么会这么重?手为什么会这么软?
让我慢慢爬向你,就在你身边这样躺着,象很多年前一样
要不我们一起唱首歌?“大家一起来拍手,你拍一,我拍二”
或者,把这个曲子从头到尾唱一遍:“妾乘油壁车,郎骑……”

7
我大致了解孤单。比如现在,我正写着一封没有收信人的信
她可能曾在淳熙六年的某个清晨临窗梳洗,而到了淳熙十一年
那扇窗子已不再有人影出现。但楼下卖杏花的人一直在,只是已老了许多
如果我一直写下去,就会忍不住地在信中走过去问这个卖花人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回答估计大致符合我的猜想
在这个河网环绕的江南小镇,每年都会有清明,雨水,黄梅雨季
有婴儿夜哭,有刀剑相交的声响。如果这一夜杏花掉得特别多
就总会有人突然消失,这在淳熙年间,也是司空见惯的事

所以,在信的末尾我会写上,你到底叫什么名字?然后把这一句用墨水细细涂掉


附:
清明上河图

如果途经汴梁,请向那名骑驴的人
致意。无需通报姓名
此地有酒,
上好。不必解剑,无需说话
清明时节,总有花在开,总有花在谢
总有黄昏如约而来
如果醉了,就把开的花
都当作梨花,就把谢的花
都当作桃花

——————————————————————————
我妈笑我进入“诗”阶段了,说再过一阵子你就要彻底离开这些了,我们都是从那里走过的。。。
我追问她,她说她写的诗,连同日记本,出来前烧掉了。

旧戏法

By:老剑之剑

  1
  很特别的一种香气,是她的味道,
  她小时候的记号。
  这布上的碎花也和她一模一样。
  青春里的一点欲望,奄奄一息,
  坚持了许多年,到今天。
  她穿过的旧衣裳还没有打补丁,
  再过些年头,也还认得出来。
  
  2
  有那么些话,当时没有说出来。
  有一年的花粉让你过敏,让你气喘,
  那年我们怎么迎接的春天?
  住过一夜的地方,刚刚上了门板,
  被褥还都没有叠好。
  有十几种瓷器,盛满了饭菜。
  你怎么不吃不喝了呢?
  
  3
  一件老式开衫,编上了各种花饰。
  但还是忍不住一遍遍问,是不是爱我?
  那一次扫兴的事你倒是做了没做?
  那一次赠送的礼物,也还是一笑置之?
  锁了的记忆,都让泪滴锈浊,
  相当于大醉一场,
  如果不再说话,不再大笑。
  
  4
  一次共同的日落,还没欣赏完。
  今晚又遇到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
  秘密藏了整整一箱子,
  唱歌的时候也不能放飞几件。
  叶子一片片落下,靠近窗台的地方
  长满了过去的花。小雨滴滴嗒嗒。
  来年重修,这房子先扫还是不扫了?
  
  5
  老了的过道,少有人行,
  有人听到了铃铛的响声。
  隔了这些年,这些梦,
  我还是没有听清有关的旧情。
  深呼吸,小心她从前的指甲,
  在记忆上画图。
  在花期过后的一次小雨夹雪之中,
  把伞撑开,等天好了之后收拢。
  
  6
  当晚你的手还热,而现在好凉啊。
  找到你的旧笔记,誓言早就写好,
  只是有些褪色,还可以辨认。
  手牵手地看光线身不由已,
  看事先穿好的衣裳,一件件老旧。
  亲吻也是经过挑选的,喝一杯水也是,
  人不走,她的味道就不消失。
  只是不知道,誓言是写给谁的呢?
  
  7
  客房的灯熄灭了很久。
  化妆舞会上的来宾也走得太远。
  旧日的舞厅还在,
  仍旧是你记忆中的那么宽大。
  今天的晚餐不在家安排了。
  把旧家俱都卖了。
  一件件,去向不同。
  
  8
  只有暗处的花才开得省心,
  还有暗处的人,在青春期生一个疮。
  小时候的人都好,都记得住,
  但是记忆时常发出奇怪的音调。
  一个老式的乐队,
  有几个意外的音符,
  跑回童年,那些个意外的笑声,
  也都丢到了暗处。
  
  9
  一串冰凌还挂在瓦檐下,
  也没化冻,还能闻出雨滴的味道。
  还有老宅的悲痛,
  在女人的脚步里挪动。
  像哭声,像风声,像鸡叫,
  在早晨,在太阳出来之后。
  这么些年,太阳当头,
  几只大雁从头上过,还排着老队形,
  她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10
  糊涂的早春,老朋友们推门而入。
  正视一个陌生人的熟悉的眼睛,
  像变一种旧戏法。
  家里,处处飘浮着光和影。
  看这个美丽的小姐,一转眼
  她长这么大了。
  呵呵,这么大了。
  她知不知道有人一直都想娶她?

Someday we will grow

裴梓出生的地方终年潮湿。
村寨集中在岭间一个个的坝子,成年累月地泡在山林呕出的瘴气里。
那里的人赤着脚在红泥中跋涉,他们的脸膛黑紫,嘴唇开裂,牙齿被烟叶熏得淡黄,用手抓油炸了的竹虫下酒。每日清晨有盈盈少女裹着长裙入河汲水,吸了水的下摆迅速地旋开,成了一朵朵素白铅青的花。出得水来,那些湿答答的背影回过头来,眼里有罂粟怒放。

裴梓八岁以后就没有去过那个她称为家乡的地方,不过她坚信她骨子里继承南蛮一族的野性。为了证明这一点,十二岁的时候她从校园最高的花坛往下跳,着陆的时候伤了左腿的胫骨。打这以后阴雨天气她走路都是一瘸一瘸的,左脚尖拖在地上划着圆圈,像只奇特的鸟起飞的动作。十四岁的时候她把煤灰撒在缝衣针在皮肤上刺出的图案里,让它结痂成纹。再大一些,大人们告诫她要收敛一些,不能再有疯狂的举动。

转性之后的裴梓温和娴静,随身的包里不再装小刀,取而代之的是本中医手册。她在书中寻找隔世般熟悉的字眼:血余炭,马钱子,鱼腥草,穿心莲,并用一种天生的敏感组装成一味味方子。古有神农试百草,活在现代的裴梓像喝水一样灌下她的试验品。最严重的一次全身起了密密麻麻鱼鳞样的疹子,关在屋子里闷了三天才能出门。

再之后裴梓连这些也放弃了,她只会笑着给人讲苗乡养蛊的传说,并且让他们闭上眼睛,并且刹有其事地在他们张大的嘴巴里放上一颗糖。

她活到很老。

Tuesday, April 19, 2005

O~O

今天21度了,我得勤劳地继续把blog的光荣传统给发扬下去。
昨天晚上收到省图书馆的一封信,
莫名其妙的,我又没有去登记,是不?
听说这个挺贵的。。。= =,自从俺的收入来源被掐断了,我就是包里揣着两个硬币都会傻笑,嘿嘿,开源节流,开源节流,没有源就只有咬紧牙关了,就是这个理。
说到这些不请自来的广告信件,不是一般的烦的说~去年我家整整收了一年 加拿大狩猎钓鱼协会 的会刊, 谁会订这种东西啊??年底帐单就跟着来了,不理睬,也没有下文。
昨天看到一个帖子 叫做 我和我后妈的这七年(大概) ,看了全身一般冷一般热的,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最毒妇人心!一个小女孩子家,想尽办法地折磨一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做得到都是些被小说重复到老套的事情,什么划破衣服啊,用剩饭堵住下水道啊,背后造谣生事啊,可是难得的是她七年如一日,从不感到厌倦,而且恨屋及乌地把她爸爸也咬住了。用萝卜黄瓜西红柿砸这个帖子人不少,不过还是有些不知道是成心捣乱的还是真的邪恶到我不能想象的那种境界的人,还在那里教唆她如何勾引歹徒入室,先奸后杀,还有用煤气,电器短路,生物激素下毒,等等等等(^*&%)。。。
所以,之前和我一样以为自己有够BT的同学们,我们都错了!
现在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夏天了。终于可以换教室了,可以换条路上学了,可以持月票了,可以搬家了,可以加倍地无聊下去了。
不行,我得去接着看化学!

Thursday, April 14, 2005

我可不可以不贴邮票?

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一年前给国内写了那么多封信却如同石沉大海。。。
觉着加拿大邮票好看的那为,请您手下留情,邮票您要就留着,信还是请您想着法子送到人家手中。。。。
在邮局可不可以要求盖个章,证明邮资已付清,这样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

Wednesday, April 13, 2005

不错,还没完呢

Blapharde

贝拉珐德 曾经是被所有诗集赞颂,所有嘴唇低吟,在所有心池激起涟漪的名字。在那段黄金时期,每天有无数欢呼雀跃,怀揣梦想的青年涌进它的城门。要想记得他们每一个人,比记清一袋米里每一粒米的特征还困难。富足,昌盛而繁荣的贝拉珐德最为著称的不是它的贸易,而是双眼干涩,满脸胡渣的画家,作曲家,乐手们聚居的西城区。那么多缪斯的追随者,消磨光了他们的青春和本就不多的钱财后,只有选择离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出门的人逐渐超过了进门的人,而 贝拉珐德 的倒塌,好像只发生在一夜之间。 那天早晨,最后的几个人发现除了老鼠打洞声,满城一片死寂。而这个城市光荣的名字,慢慢褪成空荡荡的火车站台上的铁锈色:连列车都已不再经过。


Purika

在传说里,普里卡 这座浮在空中的城有九百九十九根铜链,分别由九百九十九只红嘴鸥叼着,离最高的山还有九百九十九米,在云朵中招展着它那九百九十九面旗帜,是升往天堂的必经之路。那里的居民能够控制雨雪的升降,偶尔和地面上的人开个小玩笑,送出一场彩色的雨或是动物形状的雪花。说明他们存在的,最无可辩驳的证据就是每天更换的云彩排列的顺序和姿态;因为这,也有人认为那里是夭折的孩子们前往的地方:只有顽童才会有这样的耐性和玩兴。大陆上每一个古老的家族都有那么几个出发去寻找普里卡,而再也没有回来的冒险者。一个世纪以来,能够看到它的人越来越少。天空中的城市并没有变换位置,只是现在的人愈来愈没有时间纯粹地看天了。

Monday, April 11, 2005

继续写城市

Baryme

芭林是一个港口,弯弯曲曲,密麻交错的水道一直把海水引进市区。这里的人行道上都镶着珍珠母,鹦鹉螺状的街灯下吊着空心的木管,海风吹过呜呜作响。男人和女人们都有被盐侵蚀,被阳光暴晒的粗糙皮肤,他们的头发像潮湿的茂密的海藻,像小型云雾一般浮在脑后。咸鱼的味道夹杂在其它的货物中,不管是南方来的椰干,火鼠皮,还是北方的松香木和稞麦。有关芭林最早的书面纪录是在六百七十二年前,大坦王朝统治的时候,可是这里的人们认为他们自开天辟地以来,就一直居住在这里。因为他们想象不出,在没有了空气中充足的湿气,每天太阳落山时睁开眼睛的灯塔和有一口金牙的海盗出没的小酒馆的地方,他们将如何生活。

如果不重新开个帖子的话
我都要以为这个 blog 死掉了~
这几天很忙
(那你还有时间在这里废话?)
详情我会在事情结束之后公布
谢谢收看

我就说一点喔
本人现在在准备
Concours National de Chimie
这等于是奥林匹克化学比赛的预选
我不打算出线
就得个什么证书阿
名次阿
挂在墙上
写在 C.V.里
(什么?你觉得我看起来不像是搞化学的人)
你这么想我很高兴啊,~
这说明我还是比我想象的要有趣,真的谢谢~
嘿嘿

今年Momoko都可以回国了,我却断送了自己的机会,怨谁呢?

Friday, April 08, 2005

伪城市系列

Moursor

鸟瞰 穆苏 ,只可以看到天空的倒影。 这里每家每户都铺的都是银瓦,和钨金的排水管,是太阳底下最灿烂的城。在这里最悲伤的人在梦里也会笑出声,因为 穆苏 城里所有门前都生了一节 穆苏 藤,它的籽可以入药,效在忘忧。可是每一年中有那么几天,迁徙经过这里的大雁会把这种子扫荡一空,于是接连的几个夜里,城市里的人们秉烛对窗,默默地想着各自的伤心事,叹息声此起彼伏。而没能等这种集体仪式给人们的生活方式带来任何决定性改变, 鸟儿们就离开了,一切照旧。没人知道,很久以后,穆苏 的居民们会随着 穆苏藤 的枯萎而亡


Ismaid

伊斯梅达 有三重城墙,每一重墙开三道门。东面没有门,只有一座巨大的焚化炉。这里的人们每天早上看报纸上的天气预报,这根据前一天炉子排出的烟雾来测定。城里所有的屋顶上都有层薄薄的白灰,风吹过,稍稍扬起,又落下。 伊斯梅达 的女子脖子上挂着青铜铸的项圈,上面刻着她们的名字,还有所有这之前有过的女子的名字。男人们日出时在城门前挖坑,在日落前把土填回去。所有的孩子都面带菜色,眼噙泪花。老人们白天在中央广场的小咖啡店前排队,夜里在焚化炉前排队。伊斯梅达 在当地人的语言里 代表, 死亡。

Tuesday, April 05, 2005

O! Cité de lumière

Durée: 2 heurs

Au tout début , il n y avait que la ténèbre.

变电站炸了
街灯炸了
红绿灯炸了
只剩下汽车的眼睛
站在它的光里的过路人
像受惊了的兔子

居民楼的灯炸了
独立房的灯炸了
餐馆的灯炸了
机灵的老板
点起蜡烛
成对去吃饭的
醺醉了
在那25分大小的
火苗注视下

手电筒找不到了
我举着打火机
躺地板上
天空是鲜艳欲滴的紫色
这时候
看不出谁是狼 谁是羊
如果接下来是无梦的冬天
核变 末日
不过如此

Et la lumière fut.

Sunday, April 03, 2005

别人看 我的城

不是失眠,委实是因为这里的清净过于猛烈,使瞌睡丢失了它的枕头,最终让你无法走向酣然。闻着从远处漫来的滇池薄而透明的气息,朦胧中看见四月夜里的房间,青色的潮润在床头像穿过雾气的丝线样走来流去,还有沉郁的一股花香,如鹅毛般拂着你的鼻尖,这样,你如何还能存有睡意?宛如肩上总是负有沉重,突然间卸了包袱,反而不能适宜一样,你从繁华龌龊的一个大都会里,一脚踏进昆明的极度清净之中,白天也还能够承受,到了夜里,却是再也不能肩负起这安谧、透亮的无声无息了。

那就起床走走去吧。

小心地走出宾馆,迎接你的是澈明得似乎欲要破裂的天空。碧蓝的星星你在许多地方都已见过,童年时也曾把手探向高处,捧着那种碧蓝在手里把玩。然而,在这完全如假的一样的清净夜晚,你竟发现许多透彻绿的星星中,原来含了许多深紫、淡粉、青绿、浅褐、淡墨和深柔的白亮。你被这剧烈的清净惊呆在宾馆门前,想原来星星的颜色是这样的丰富、透明,甚至透明得有些杂乱、空旷,真假难辨,那,我看到的是不是它最初的本来,是不是它色彩的本源?仿佛是一幔漂洗过的纱帐,静静地站过一会儿,你看见了满缀星星的天空的纹路,看见了纹路间有宽有窄的缝隙,终于,感到夜空明净的湿润,已经把你的眼睛从老年的昏花,洗净到了中年的惯常;又从中年的惯常,洗到了少年、童年的晶莹,于是,你迈出不敢轻信的脚步。试探着脚下的坚实,直到觉出一种实在,才慢慢地离开宾馆,踏向了某条马路。

去哪里?

到处都是深蓝的静谧。马路边上的建筑,有些虚幻地立在那儿,像月光下的树影一样缥缈。街道上早已睡息的店铺的鼾声,似乎是深山的哪儿挤流出的一丝细泉的音响。那就信步朝着一个方向去吧。如背叛一样,你朝着城市的外边走去,看见城市上空五颜的灯光,在夜的静寂里边,被你留下之后而明明灭灭,窃窃私语,呢呢喃喃,如在梦中没有找到母亲的婴儿样,不安地发出可怜的奶叫。不管这些,你只管朝前走去。脚下是这个城市最为繁华的一段地带,马路的中间,竟然有丈宽米深那么一条水道,清粼粼把马路劈分为二,使白日里逆向相行的车和人流都被分配在水流两侧。而在这夜深人静之时,累乏的两条街道,平静地躺在水道两边,仿佛街道是漂浮在水面两岸一样。你看了一眼写有巡津街三个字样的路标,便沿着水道的边岸一直向前走去。脚下的水流,舒缓得叮当地响在你的耳边,使你的耳朵眼里凉丝丝如被拂挖般惬意。从河道上飘上来的腥鲜水汽和河岸壁上乌青色的苔藓气息,在你的脚下绕去绕来,你绊着它们,像脚步踢着细微的风声。夜哟,实在是静得无以言说,你竟然在你脚步声的间隙中,听到了你踢断水汽的喀啪声,还有水面上的什么虫儿如柳絮飘舞那样的欢叫声。在那个巨大的都市,在你过去的生活和人生中,你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清净,不知道被清净淘洗和浸泡是一种什么味道。可是现在,你似乎明白了,所谓的清净,必须是有让你能忘掉一切的功能,劳累、烦恼,和与人心争嘴战的想念,都能够因清净而烟消云散,化为乌有,更不要说别的龌龊和肮脏了,而留在你心里的仅仅是那些诸如水流不停地向前,它是否劳累?扑鼻的清净不停地向这个世界奉献,它图有什么回报?还有,尘埃无休无止地落进水中,清流会有什么抱怨之类,除此,在这清净里,你还想什么?要什么?想什么、要什么才能不辜负这一夜的清净?

巡津街在你脚下宛若卷起的一匹布样被你丢在身后,高楼、桥梁、脚手架、红绿灯、广告牌,如此等等,这些为了繁闹而降生于世的是是非非都在清净中沉默无言,低头不语。偶尔从你面前走过的一个行人,似乎是和你一样,为了享受这份清净,才在夜街上漫步来去,所以他看你,和你看他一样,异常小心,生怕如打碎玻璃样惊了这个静夜和你们周围清柔的静谧。这样一步一缓,终于就到了哪儿,从街心的一座立交桥下绕到一栋楼前,穿过那栋高楼厚实的暗影,你隐隐地嗅到一股粉红色的气息,从遥远的哪儿飘来,浓郁而迟滞,如漫溢而至的湖水一样。你寻求着那股气息朝着走去,面前突然开阔起来,除了无边无际的月光和无休止的寂静,再就是无头无尾的柔润了。你立了下来。你知道你已经从市区到了郊野。被月光染成青白色的细风微微吹着,你看见你的面前,除了浓郁的清净夜气,还有一股黎明的绿色潮气,石林冷硬成块的青石气息,丽江呈雾状的花草气息,中甸马帮,那无拘无束的野山气息,版纳一眼望不到边的淳厚无比的热林气息,还有大理、玉龙、保山、潞西、思茅、文山、昭通的那些无可名状的气气味味。

而那里一定有比昆明的寂夜更为深远的清净和静谧,因为那里的土地,据说不是人世的土地呢。

一个人的战争

一个人的战争意味着一个巴掌自己拍自己,一面墙自己挡住自己,一朵花自己毁灭自己。一个人的战争意味着一个女人自己嫁给自己.

一个重复多次的梦。八岁以前每次生病发烧这个梦都会如期而至。这个梦很抽象,没有任何情节可追寻,我至今仍无法猜到它隐秘的意义。由于它的多次重复,它的形象清晰而鲜明,像光谱一样的赤、橙、黄、绿、青、蓝、紫,有时是其中的几种,像彩虹,但不弯,是长条形,色彩短而粗,是竖着的,从某一个地方无穷无尽地进入我的梦中,充斥着梦里的全部空间,它进入的速度时快时慢,快的时候色彩紧密,几种颜色紧紧挤在一起,让人觉得难受,有时进入的程度慢些,颜色与颜色之间疏朗些,长长一段的红色,长长一段的黄色,从容地鱼贯而来,这时就觉得好受些。有时来势汹汹,头就快裂了,忽然就慢了下来,很像快要憋死了又从水里浮出来。有时不是发烧,只是觉得难受,就会做这个梦。

林白崇拜ing

Saturday, April 02, 2005

by:寒江月

香,是檀香、沉香、君子蘭、丹桂、藏香。檀香來自台灣,藏香來自印度,其他的來自中國。
檀香是手工製造的,一根細極了的竹絲,染成紅色,紅竹絲上端是土黃色的香。點香時,常常忍不住想到手工製香的人。是家手工作坊吧?房子臨街,有間乾乾淨淨的小店面,賣各種香和香爐,也賣紙錢,臘燭甚麼的;小店面後面是作坊,堆著一應用具,香料,鋸末,竹子,染料等等,男女老少幾個人,坐在竹凳竹椅上,低著頭工作。為甚麼是竹凳竹椅?真的沒有理由,好像就該是這樣。把長長的竹子劈成這樣細的竹絲,除了細心和耐心,還要能熟練地使用竹刀,做這活兒的,應該是這家的男人吧,那男人是垂垂老去的祖父,還是正當旺年的丈夫和父親?

把紅色的染料調好,把細細的竹絲染成紅色的,想必是那家的女人了,是少女還是老婦?染紅的竹絲必須晾乾,才能搓上香泥。一個男人,光著膀子,把鋸末和香粉調好,加水,像和麵一般,調成香泥,然後,幾雙女人的手把細細的紅竹絲和香泥搓在一起。一支香做好了,還得在太陽下曬乾,然後,又有好幾雙手把它們收攏,數出一百支、兩百支,乃至五百支,用紅線綁住,用印好的包裝紙包好,一捆香就這樣做成了。此後不知道又要經過多少雙手,才輾轉到我常去的那家超市,被我從貨架上取下,買回家來。紅的竹絲,紅線,紅色的包裝紙,裏頭都包含了製香人的心意。每點著一支香,心裏知道,已經與許多人結了善緣。

沉香,君子蘭和丹桂屬於「衛生香」,細細的,沒有那根竹絲。每支香完全一樣,相信是機器製造,成批成產的。衛生香是在清晨點的,以去除一夜的沉腐之氣。

常用的藏香叫「度母香」,據說有治療作用。所謂治療,不外乎是安神。心安了,才能靜;心靜了,才能平,心平則氣和,心平氣和也就沒有了爭鬥和苦惱。心無波瀾,快樂自生,何需苦苦追求?

藏香也是手工製作的,短而略粗,除了檀香外,還加進了別的香料,香味略濃重。我喜歡晚上點藏香,尤其是在心神不寧時,藏香的香味類似於「當頭棒喝」,給我以鄭重的提醒,讓我速速放下縈繞於心的雜念。

擦一根火柴,嚓一聲,小木棒頂端跳出一朵小小的火花。把細細的香湊上去,火花就從火柴上蔓延到香的頂端。好快!只一眨眼的功夫,小火花就爬了半寸,趕快吹了,只留下一個紅亮的光,任它自去蔓延,一條灰白的煙嫋嫋上升,攜來淡雅的香氣,隨著呼吸,進入肺腑。

打坐前,點上三支香,插進一個淡灰色的小瓷缸裏。小瓷缸原來是用來養水仙花的,去花店裏買花,看到一堆色色彩斑斕的花器後面,有一只樸實無華的小瓷缸,愛它的簡單淡雅,遂買了回來充做香爐。檀香的氣味略甜,有安定心神的效果,當點著的香發出淡淡香氣時,我盤膝坐下,低頭數息,漸漸入靜。天地,日月,古往今來,前塵往事,昨日之思,今日之慮,「我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一切的喜怒哀樂,隨著嫋嫋上升的香煙消失在空中,了無蹤跡。

人靜後,天地間只是一縷香氣。最後,煙也無,香也無。何執之有?出定之後,小花缸裏,又添一層香灰

不会有明年

刚才打了好多,可是发表的时候出错了,忘了备份,哭!

我只说两点
1。昨天愚人节 指挥用 两只老虎 开场,大家都懵了
2。今晚在JSB音乐会,全体佩戴红布头,支持大罢课。

再哭,我难受啊,我的日记呵,就这样,不见了~!!!

今天开始看一点泰戈尔。
热爱五十年代的vintage欧洲。

不会有明年

一年了。

上次的Requiem,大家都很用心,可还是被La Presse的乐评人批了一通,借口是,声音太年轻了。

昨天唱了一晚上,我后面的那位好像唱花腔女高音一样,我连自己在想什么都听不见,只听见她的那个 R 的发音在喉头绕了那么八圈十圈才出来,ca m'everve!求上帝保佑,今晚千万别让她站我后面,不然俺头顶的那盏吊灯很可能被震落。

SJB教堂的建筑格局比较特殊,大顶好比是一个小半圆套在一大圆球,而神坛周围又立着几根大理石柱子,撑起一个类似于屋顶的架子,顶端是耶稣受难像。而从大顶上垂下来一些原来是放蜡烛的灯架,现在当然改成电灯了。总共有两台管风琴,大的占据了教堂后方的一堵墙,三层楼高,小的也有普通房间的一面墙那么大。平时唱诗班的台上站不下我们所有人,所以一部分人就得站在人家的椅子上,不是很光彩呵。。。

昨天不是那个愚人节嘛,指挥和乐队事先通了气,上了台后,打了拍子,三百多人张嘴就要唱,谁知道所有的大,中,小,低音提琴,笛,号,管,锣,鼓开始演奏 两只老虎 的调子, - -+。。。

我们这次选的作曲家,瑞士的Honneger曾和Conservatoir的一客座老师,男中音Pierre是挚友。他的儿子,为了纪念Honneger,就叫做 大卫。 今年是Honneger逝世五十周年纪念,Pierre也退休了,星期天的那一场便是给他们两人的Hommage。

我看,还有什么事呢。。。?- - ,对了,为了表示支持大罢课,今天晚上大家都会别着红方块。

最后,再见了,Pierre-Laporte呵。。。

在路上

雨~鱼~雨鱼~雨鱼雨~鱼!

poisson d'avril
我很愿意相信,四月的鱼这一很无厘头的说法,不过是跑调了的雨。

昨天早上,小雨滴答,权当背景音乐。

出了路口,街角的小咖啡馆里人不多不少,倚窗而坐的几个老爷子在玩一种很奇怪的,类似于便携式保龄球的游戏:一个象棋盘大小的木盒被一分为二,两头放着一些小木柱,玩的时候便用一个形状像冰球puck的木片滑过去撞击目标,又有一点像弹珠。他们乐此不疲,偶尔回过头望一眼电视上的运动赛事结果。我上学的时候,他们在那里,放学的时候,还在,像几颗生根了的老树,一动不动。

隔壁的面包房正在甩卖复活节的巧克力兔子。老板是希腊人,所以他家的面包更像烙的饼子,扁平扁平的,不知道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传统的希腊式复活节有着烤全羊,很多橄榄和很奇怪的 乌帕 声。一大屋子的人有不少漂亮的侧影,据说那是观察希腊人最好的角度。

这条街上还有一家印度餐馆,光线常年的昏暗,玻璃都染着咖喱色,淡淡的烟熏味。可有一个纯装饰性大茶壶,现在被用来做花瓶,锃亮的黄铜上雕刻的纹路用神秘的染料上了色,孔雀蓝和翡翠绿。很久以前是那家人女儿的嫁妆吧。每次我看到它,就会有冲动去重读一千零一夜。。。- -!

再往前走是北非特产店。木头做的各种器皿,面具,麻葛编的手提袋,椅子,(骆驼?)皮的尖头拖鞋。

MR市的小房子很整齐地排排站,尖的顶,白的墙,小灌木的篱笆,石头铺的车道。有一家人在前院里还挖了一口井,上面雕着许多像鸡的凤凰。有一辆来自Floride的衰老敞篷车,在车库里睡了一年又一年。

学校附近,垃圾突然增多。还有积雪的草坪上突兀地躺着一瓶Corona,烟头成打,几张撕碎了的照片,手套,围巾,袜子(?!)。好像清洁工伯伯说过,由他们去吧,年轻真好。

Thomas带着雷锋式的带五角星的大皮帽,踏着独轮车,又丢下一烟头,看背影,像踩着烽火轮的哪吒。

伸了个懒腰,转身,回家。
头发湿了。

四月一号,我忘了骗人了。